中国式现代化对“历史终结论”的破解

梁大伟 王 倬

20世纪**十年代，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社会主义阵营遭遇“大雪崩”，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借机宣扬“历史终结论”，认为社会主义已经失败，声称西方自由民主取得历史的终结性胜利。在随后的二十年中，资本主义经济飞速发展，仿佛为西方自由民主制的胜利提供了最为有力的现实证据。福山的“历史终结论”也因此名噪一时。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中国式现代化取得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历史终结论”在不容辩驳的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党的二十大报告对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本质要求、战略安排以及重大原则进行了系统阐释，深刻回应了新时代新征程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一系列问题。深入分析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对“历史终结论”理论前提、价值立场、实践指向的批判，对展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建构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完全凌驾于实践之上，是以抽象人性史观为理论支撑的唯心主义错误认识。中国式现代化坚持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思维方式，批判了“历史终结论”的唯心史观理论基础。唯物史观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石，强调要“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44页。，是揭示历史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与“历史终结论”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的历史观相比，占据了“真理”制高点。

(一)以“唯物史观”批判“唯心史观”

“历史终结论”所秉持的历史观是一种抽象人性史观，本质上隶属于唯心史观范畴。在“历史终结论”的理论阐述中，人类发展史是“追求承认”的历史，追求他人的承认是“人之为人”或人区别于动物“最基本，最独一无二的特征”(2)[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63页。。人们追求他人承认的过程是血战的过程，这种血战为的不是食物、住所或安全，而是为了寻求自己“作为一种具有一定价值或尊严的存在者而被承认”(3)[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4页。。正是基于这种血战，主奴关系得以诞生，人类社会被划分为主人和奴隶两个阶层，甘愿冒生命之险去追求荣誉的一方成为主人，屈从于怕死本能的一方成为奴隶。福山认为，这种基于主奴关系而形成的承认是一种不平等、不充分的承认。于是，“因得不到充分承认而产生的不满情绪，构成了促进历史向后来阶段发展的‘矛盾’”(4)[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5页。，这一矛盾驱使贵族社会致力于寻求在相互平等基础上得到承认的方式，人类历史在完成这一目标时便走向终结。在福山看来，西方自由民主制“已经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平等的承认问题”(5)陶富源：《福山“历史终结论”的历史观剖析》 ，《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第9期。，因而认为西方自由民主制是历史发展的终点。总的来说，“历史终结论”所依据和坚持的历史观把人们“寻求承认的欲望”(6)[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6页。视为历史发展的驱动力，忽视了人性背后的物质前提，是典型的唯心史观理论。

与之相反，中国式现代化是在唯物史观真理光芒照耀下开创的新型现代化之路，以其科学的唯物史观理论根基驳斥了“历史终结论”虚幻的唯心史观理论基础。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视域中，“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1页。，人与动物相区别的标志在于“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9页。。恩格斯用“历史唯物主义”一词来表达关于历史过程的观点，指出：“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9页。正是由于唯物史观坚持从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革中去探寻历史演进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唯物史观才真正打破了“历史终结论”关于西方自由民主制是人类最终政治形式的“神话”。因为在唯物史观的视野下，资本主义现代化只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不断变革条件下的阶段性产物，只是人类历史演进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绝不是走向现代化的最终选择。而中国式现代化的蓬勃发展与西方自由民主的日渐式微，雄辩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精华，也是人类精神的精华。

(二)以“实践原则”批判“虚妄猜想”

福山为了增强其“历史终结论”的理论说服力，将黑格尔和马克思引为同道，宣称他们都是历史终结论者。但福山并未从黑格尔和马克思的所处视域出发去考量“终结”一词的具体深意，实质上只是从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理论中扒下一块看似相似的理论来为自身理论提供支持的滑稽之举。

一方面，“历史终结论”是对黑格尔的误读。纵观黑格尔的理论体系，确实有使用过“历史终结论”的相关表述，并且在哲学意义上，黑格尔与福山所论述的“历史终结论”同属于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范畴。但黑格尔“历史终结论”中的“历史”和“终结”与福山“历史终结论”中的“历史”和“终结”所表达的意思是不同的。其一，服务意图不同。黑格尔的“历史终结论”是为了实现其哲学体系的完整性而不得不设立的一个终点，为的是其哲学体系的完整性，服务的是其哲学意图。而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是为了证明西方自由民主制度的永恒性和“普世”性，为的是将各非西方国家纳入到西方体系之内，服务的是其政治意图。其二，“历史”的内涵不同。黑格尔“历史终结论”中的“历史”，指的是绝对观念的自我认识过程，是以主客体相统一、理论与现实相结合为目标，从抽象到具体、从低级到高级的上升过程。而福山“历史终结论”中的“历史”，指的是一种抽象人性史观、追求精神承认的历史。其三，“终结”的内涵不同。黑格尔“历史终结论”中的“终结”指的是绝对精神本质的自由，是一种绝对精神的自我实现。而福山“历史终结论”中的“终结”，指的是历史终结于“自由国家”，西方的自由民主获得了历史上的终结性胜利。综上，黑尔格的“历史终结论”与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无法等同，福山“历史终结论”是对黑格尔“历史终结论”的误读。

另一方面，“历史终结论”是对马克思的曲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整个世界的运动是绝对的、无条件的、永恒的，所谓实现了历史最后目的的“历史终结论”，不过是虚假的理论。在马克思看来，共产主义社会是通过“必然王国”不断向“自由王国”迈进的征程，而向“自由王国”迈进，是一个不断接近却又无法完全达到的历史过程。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不过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阶段性产物，并非具有绝对意义上的普遍性和合理性。为此，马克思明确指出，在西方资本逻辑支配下的现代化“明确地限制在西欧各国的范围内”(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89页。。马克思自己曾提到，若是有人把我关于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这样不仅“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6页。。恩格斯也指出：“一切依次更替的历史状态都只是人类社会由低级到高级的无穷发展进程中的暂时阶段”(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0页。。上述论述表明了人类社会是一个无穷的发展过程，西方的自由民主不是历史的终结处，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实质上只是他个人对社会发展的一种自我判断，仅仅是一家之言，其所谓的对马克思“历史的终结”的借鉴只是他对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论”(13)“共产主义社会论”在此处指随着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意识形态会随着阶级对立的消失而消失。的曲解。

基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将黑格尔和马克思引为同道只不过是一种虚妄猜想，不仅没有充分考虑黑格尔和马克思关于“历史终结”说的内在深意，更无视世界历史的发展潮流。中国式现代化不是一种虚妄的猜测与想象，“而是扎根于实践沃土的鲜活经验”(14)侯惠勤：《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的批判与当代中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页。，其所坚持的“实践至上”原则是批判“历史终结论”的有力武器。中国式现代化在一百多年的探索历程中始终基于实践问题开展理论创造，并借助新的理论更好地指导实践。早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指出：“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15)毛泽东：《实践论》(1937年7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84页。改革开放之初，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提出了“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方法论，“摸着石头过河”就是在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的形象性说法。进入新时代，***总书记指出：“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16)***：《顺应时代前进潮流，促进世界和平发展》(2013年3月23日)，《***谈治国理》，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73页。通过“鞋子论”来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科学认识。中国式现代化是实践至上的现代化，它不是“中国式”和“现代化”的简单叠加，它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7)《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4页。的重大成果，是充分汲取世界优秀文明成果的原创性现代化选择，实现了“社会主义”与“现代化”的有效结合。

历史和实践充分证明，价值选择往往决定现代化的生命力和走向。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将西方自由民主制视为人类政体的最终形式，但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现代化道路即资本主义现代化是“以资本为中心”的现代化，致力于实现资本增殖，其发展过程不可避免地导致人的异化。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致力于实现人的本质的全面复归，即追求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其鲜明的人民价值指向是对资本主义现代化追求资本增殖的强力批判。

(一)以“人民至上”批判“资本至上”

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宣称西方自由民主制是最完美和最终的人类制度形态，由是观之，西方自由民主制理应维护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但资本主义现代化所追求和维护的不是全体人民的利益，而是致力于追求资本增殖，实质上是资本主义化。在西方自由民主制下，资本是占支配地位的要素，是资本主义社会中“普照的光”和“特殊的以太”，整个社会对资本采取盲目追崇的非理性态度，人民的利益维护在现代化发展中处于从属地位，财富积累和资本增殖是现代化发展的最高目的。这种金钱至上、利润至上的现代化虽然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社会生产效率，但却无法让社会成员普遍受益，使生产力的发展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和意义。

中国式现代化以解决“现实的人”的问题为出发点，不仅关涉人民群众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同时也关涉人民群众民主权利的保障、精神世界的丰富以及生存环境的改善，以“人民至上”批判了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资本至上”，在推进人类现代化进程中牢牢占据着“道义”制高点。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发展，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18)***：《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3—24页。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必须牢牢把握的五大原则之一，要求中国式现代化要“维护人民根本利益，增进民生福祉，不断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让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19)***：《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7页。，表明了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是顺应人民诉求、关切人民利益的现代化。

(二)以“人民民主”批判“形式民主”

福山认为西方的自由民主已经尽善尽美，“是横跨全球不同地区和文化的唯一一种一致的政治向往”(20)[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2页。，但却没有认清西方自由民主的实质，也没有看到它的虚伪性。在西方自由民主制下，自由民主始终与生产资料私有制联系在一起，尽管法律明文规定了公民平等享有竞选的权利，但被选为议员的要么是资本拥有者，要么是资本支持者，具有竞选权利的普通民众因缺乏资本支持而无法进入议会。在这种“民主”的运作下，资本成为民众获得民主的最重要因素，少数资本拥有者的意志得到表达，多数普通民众的诉求却被忽略，其实质并非人民民主，而是“金钱民主”和“寡头政治”，是一种形式上的民主。概言之，福山“历史终结论”所推崇的西方自由民主不过是为了安抚民意所编造的谎言，终将走上“资本当家作主”的歧路。

与西方自由民主相比，中国式现代化坚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以“人民民主”批判了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形式民主”。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应有之意”，全过程人民民主“充分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群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21)***：《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7页。，是尊重多数人意志的社会主义民主。正如马克思所说，“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2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2页。。此外，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过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实质民主、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国家意志相统一”(2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民主》，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页。，是以实现最广大劳动者的利益为目的的实质性民主，中国式现代化所坚持的人民民主更能体现人民意志，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

(三)以“共同富裕”批判“两极分化”

福山在《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一书中承认，即使在最完美的自由社会中，仍存在着社会不平等。但福山认为这种不平等是“必然且不可根除的”，“任何给予弱势群体‘平等尊严’的努力，都意味着其他人的自由或权力的削减”(24)[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02页。，殊不知这种不平等是资本主义现代化追求资本增殖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在西方自由民主制下，劳动与资本是相互对立的两个方面，劳动者生产的产品越多，他所能占有的产品就越少，资本在其扩张过程中必然导致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即“两极分化”。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发展所产生的贫富两级分化有着精深阐释。马克思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这种“两极分化”进行了形象表达，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为工人生产了赤贫。劳动生产了宫殿，但是给工人生产了棚舍。”(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8页。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中间阶级必然越来越多地消失，直到世界分裂为百万富翁和穷光蛋、大土地占有者和贫穷的短工为止”(2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3—84页。。从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中可以看出，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导致贫富两极分化的根源。

中国式现代化追求的不是少数人或少数地区的富裕，而是中华大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以“共同富裕”批判了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社会贫富“两极分化”。中国式现代化追求共同富裕的重要特征蕴涵着丰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1页。马克思、恩格斯从物质生活出发考察历史的观点为中国式现代追求共同富裕的目标奠定了认识论基础。随后，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指出，“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2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00页。，指明了生产要以人的共同富裕为目的。党的二十大报告从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共同富裕的精辟论述中汲取营养，明确要求中国式现代化要“坚持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着力维护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着力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防止两极分化”(29)***：《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2页。，与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社会贫富“两极分化”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人民在长期探索和实践中开创的新型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的推进与拓展，批判了“历史终结论”关于走向现代化的 “一元性”、“侵略性”和“终结性”等错误观点，用事实证明了历史远未终结，终结的只有“历史终结论”。

(一)以“多元性”批判“普世性”

福山在论证“历史终结论”时，明显是站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立场之上，并竭力为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做辩护。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一厢情愿”地认为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是永恒的、具有“普世”性的，是所有国家都必然会登上的现代化“电梯”，在全世界反复制造“资本主义不可超越”的幻象，并不遗余力地利用资本主义现代化为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开“药方”。这种行为并不是为了帮助发展中国家真正实现现代化，而是西方发达国家想要“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3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4页。。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就是这一思想的集中体现。福山认为，“资本主义在某种意义上是成为发达国家的必由之路”(31)[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17页。，把社会主义的暂时挫折夸大为社会主义制度的彻底失败。福山在无任何理论依据和现实依据的前提下，“自我确证”西方的现代化模式是通向现代化的唯一道路，并将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看作是一部以西方自由民主为方向的人类普遍史，这种弃实践“地基”而建构理论“大厦”的观点注定只能是妄想。

******指出：“世界上既不存在定于一尊的现代化模式，也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现代化标准”。(32)***：《坚定不移推进中国式现代化》(2020年10月29日)，《***谈治国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123页。中国坚决反对把资本主义现代化视为走向现代化的唯一模式，更反对用资本主义现代化去套入每个国家的特殊实际。中国式现代化是区别于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是“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33)***：《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2页。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的开创破除了“谈及现代化便唯西方道路是从的迷梦”(34)项久雨：《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道路的哲学沉思》，《哲学研究》2018年第12期。，证明了现代化并非“自古华山路一条”，为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实现现代化、又要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提供了新路径、新方案。“历史终结论”所推崇的资本主义现代化“普世”说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实践面前愈发暴露出自身的“软骨病”和对现实解释的苍白无力。

(二)以“和平性”批判“侵略性”

福山认为，“大量的经验证据表明，过去两百年间，自由民主国家完全可以对那些没有采取民主而且不认可它们的基本价值的国家发动战争”(35)[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8页。，承认了西方自由民主制下的资本主义具有侵略性。资本主义现代化是通过海外殖民扩张获得的，是与侵略、掠夺、剥削、扩张联系在一起的。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是资本主义国家无法根治的“病症”，为了化解自身矛盾，它只有通过侵略扩张来转嫁经济危机才能“续命”。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3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71页。概言之，资本主义现代化是以剥削和扩张为源动力的现代化，“国强必霸”是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历史概括。

中国式现代化与资本主义现代化有着本质区别，中国式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37)***：《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3页。，中国式现代化既“在坚定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中谋求自身发展，又以自身发展更好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38)***：《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3页。，改革与开放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两架“马车”。中国式现代化的“和平性”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中华民族历来尚和合、求大同，讲求美美与共，立足互利共赢，其所追求的是中国哲学层面的“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之路”，是历史唯物主义层面的“人类解放、共产主义之路”，这就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必然是“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文明进步的一边”(39)***：《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3页。的现代化，是没有侵略、没有掠夺的现代化，是互利共赢的现代化，同时是没有血与泪、也没有战争与冲突，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代化。可以说，中国式现代化在最初就已经超越了“历史终结论”的狭隘眼界和意识形态偏见，它是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新型现代化。

(三)以“连续性”批判“终结性”

福山认为，自由民主是“‘人类意识形态演化的终点’和‘人类政体的最后形式’”(40)[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9页。。2014年，福山再次发表文章《民主依然挺立在“历史的终结”处》，认为二十五年过去了，并没有出现“历史终结论”的最严重威胁，即没有出现某种比自由民主制度更高级、更好的模式将它取代，并提出，“纵然我们会质疑要多久之后全人类才能抵达那个终点，但我们不应该怀疑某种社会形态就挺立在历史的终结处”(41)[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7页。。从文中不难看出，就连“历史终结论”的始作俑者福山都开始怀疑自己早年的武断，以“某种社会形态”来表达自己所说的历史终结处。福山在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时将共产主义称之为“已然过时的社会秩序”，认为“共产主义政权虽然仍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但不再是一种具有活力、充满吸引力的理念了”(42)[美]弗朗西斯·福山，陈高华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7页。。但中国式现代化的开创不仅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更具生机活力，而且批判了“历史终结论”关于历史终结于西方自由民主制的“幻象”。

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关于历史终结于西方的自由民主这一观点不仅仅是福山个人的愿望，它代表了无数资本主义追随者的共同诉求。如果说“福山表达的是自由民主制度是资本主义制度的最优和最终选择，那必然会获得我们的赞同，因为它的确是私有制发展到顶峰的产物”(43)参见张践明、马炯：《福山“历史终结论”证伪》，《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期。。但遗憾的是福山将西方的自由民主视为全人类历史的终点，这就违背了“世界是永恒发展的”这一客观真理。中国式现代化的开创是对“历史终结论”关于历史终结于西方自由民主观点的颠覆性变革。中国式现代化绝不是历史发展的终点，它依然处于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中，中国式现代化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也不是文明的完成时，而是进行时。换言之，中国式现代化既终结了“历史终结论”，又开辟了新的历史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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